受訪大學生曾在哪些領域知識付費：

　　興趣愛好類課程 46.54%

　　專業(yè)技能證書備考課程 39.75%

　　考研/考公/留學等升學輔導課程或資料 36.96%

　　付費閱讀/音頻 34.08%

　　職業(yè)技能培訓 29.35%

　　付費答疑、咨詢或一對一輔導

　　15.11%

　　知識社群/線上訓練營 14.00%

　　其他 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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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幾角錢買一份電子版真題，用幾塊錢換來學長精心整理的復習筆記，或者支付幾十元購入保研面試經(jīng)驗包……數(shù)字化時代，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付費交易，從而獲取知識資源的現(xiàn)象在大學生群體中并不罕見。海南大學的李博寧從高中開始為知識付費，在她的“知識賬單”背后，既有對“學業(yè)剛需”的精準投入，也有對“閑置浪費”的反思，更藏著對知識付費市場規(guī)范的期待。

　　近日，中國青年報·中青校媒就大學生如何看待知識付費展開調查，共回收有效問卷4480份。調查顯示，受訪大學生對知識付費接受度高，消費動機多元，但也普遍面臨“買了不學”、付費內容質量參差不齊、售后服務缺失等問題。超過八成受訪大學生每月在知識付費上的支出占生活費比例不超過10%，體現(xiàn)出理性消費的特征。

　　為成長投資，為興趣買單——受訪大學生知識付費內容偏好與動機多元

　　細數(shù)自己的知識付費清單，中國海洋大學的梁思博曾為興趣“買單”，也曾為提升競爭力購買線上課。每一次為知識付費的背后，都是對自身需求的精準判斷與對學習體驗的執(zhí)著追求。

　　“最開始接觸知識付費是一時興起?！绷核疾┗貞?，她前陣子心血來潮想學習日語，便嘗試使用了一款語言學習App。該平臺的免費版限制了學習時間和內容，她難以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推進?！叭绻腱`活調整學習計劃，就得購買會員服務，獲得無限學習時長和內容?！庇谑牵x擇開通一個月的會員?！芭d趣是起點，但要不要繼續(xù)，還是得看有沒有實際需求。”

　　中青校媒調查顯示，在受訪大學生為知識付費的動機中，“提升學業(yè)成績，輔助專業(yè)學習”占比最高（60.04%），“滿足個人興趣，豐富課余生活”（49.71%）和“為考證、考研等做準備”（45.76%）緊隨其后。

　　相比興趣類付費，梁思博對于線上雅思直播課的選擇更具規(guī)劃性。在對比錄播課程和直播課程時，她有著清晰的考量：“我不是自制力很強的人，錄好的網(wǎng)課對我來說太‘單向’了——老師只管輸出，我沒法及時反饋，很容易變成‘一周熱度’，被校內課程和生活瑣事打斷?！倍粚Χ嘈“嘀浦辈フn程的交互感和針對性，正是她最看重的優(yōu)勢，“老師會根據(jù)我的時間安排課程，每周在反饋答疑群里督促我完成作業(yè)，定期回訪溝通還能及時發(fā)現(xiàn)我的薄弱點。錄播網(wǎng)課可能要花3小時才能找到1小時有用的內容，但直播課程的溝通交互1小時就能精準補短板，反而更節(jié)約時間和金錢”。

　　除了學習，梁思博還為優(yōu)質資訊買單——她購買了某資訊App的年度會員，“平時喜歡看它的深度文章和新年致辭，公眾號上部分文章閱讀受限，內容也偏向同質化，會員專屬內容更優(yōu)質”。一年200元的費用，折算到每天不到1元，“每次看不止一篇，算下來很值，相當于為高質量閱讀買單”。

　　中青校媒調查顯示，受訪大學生知識付費內容類型廣泛。其中，興趣愛好類課程選擇率最高（46.54%），其次是專業(yè)技能證書備考課程（39.75%）和考研、考公、留學輔導（36.96%）。此外，職業(yè)技能培訓（29.35%），付費閱讀、音頻（34.08%），付費答疑、咨詢或一對一輔導（15.11%），知識社群、線上訓練營（14.00%）等也占有一定比例。

　　就讀于湖南一所高校的蘇韻購買的知識付費產(chǎn)品主要集中在英語學習資料、專業(yè)書籍的總結梳理資料、保研經(jīng)驗和資料包等。她坦言，信息差成為她付費的主要動力，尤其是研究生推免方面的資料和經(jīng)驗。這些電子版資料通常由培訓機構和有相關經(jīng)驗的創(chuàng)作者出售，他們在社交媒體平臺上發(fā)布產(chǎn)品簡介和購買鏈接，資料售價一般很低，在幾角、幾元或幾十元不等，內容可能涵蓋個人經(jīng)驗、他們自己整理的筆記和一些經(jīng)過梳理、歸類的學習資料等。除此之外，蘇韻有時還會購買一些專業(yè)教材的學習筆記和習題集，以便快速地學習教材里的內容。

　　踩過坑、避過雷——受訪大學生在知識消費中陷真實困境

　　北京郵電大學的陳依經(jīng)常參加專業(yè)競賽，比賽資料和課程方面的支出在她的生活費中占比較高。盡管“閱書”無數(shù)，但由于在購買電子資料前無法預覽全部內容，只能靠賣家發(fā)的幾張截圖“盲猜”，買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有的資料內容冗雜、重點模糊。

　　蘇韻也遇到過買到的學習資料“不值”的情況。有段時間，她對研究生推免面試格外焦慮，連著購買了不同賣家售賣的資料，結果拿到手一看，資料里的大部分內容都是類似的。“基本都來自同一個輔導機構，很多內容都是互相‘搬運’的。”

　　中青校媒調查中，26.96%的受訪大學生出于“緩解對未來的焦慮”而購買知識付費產(chǎn)品?！吧磉呌型瑢W囤很多課，但我覺得沒必要，除非是自己明確需要的，否則購買后利用率也不足。”李博寧坦言，自己雖未跟風囤課，卻有“買了不學”的閑置情況——付費電子書是主要“吃灰品”，“買的時候覺得內容有用，但看了一部分就沒有恒心保持下去，一方面是習慣紙質書的閱讀體驗，另一方面有些內容也沒達到預期”。

　　中青校媒調查顯示，逾九成受訪大學生承認遇到過購買線上課程、資料后“吃灰”的情況；導致該現(xiàn)象的主要原因包括：自制力差、缺乏監(jiān)督（59.71%）、課余時間不足（49.33%），以及課程內容與宣傳不符（31.03%）、體驗感差（33.66%）等。

　　梁思博對知識付費中的“坑”非常警惕：“有些網(wǎng)課宣稱‘效果顯著’，其實是夸大宣傳；還有成功學、理財課，明顯帶著促銷和誘導性?！币虼烁顿M前她總會先明確退課規(guī)則，計算“踩坑成本”，“比如問清楚‘不滿意怎么退錢’‘退多少’，如果機構說‘上了幾節(jié)課就不能退’，我會慎重考慮，避免被動”。

　　中青校媒調查顯示，受訪大學生在知識付費消費中遇到過多種風險，課程內容質量差（42.46%）、虛假宣傳（38.15%）、內容更新不及時（21.94%）、售后服務缺失或低效（20.04%）、“霸王條款”或高額違約金（19.55%）等問題時有發(fā)生。此外，還有少數(shù)受訪大學生也曾遇到付費后機構跑路或服務終止、個人信息被泄露、退款不順暢等情況。

　　就讀于西交利物浦大學的劉佳明回憶起大二那年被培訓機構推銷金融風險管理師課程的經(jīng)歷，“他們宣傳時說這是個‘小證’，比特許金融分析師容易考，我就心動了?！彼ㄙM32800元報名了某知名機構的線上“一條龍”服務，費用涵蓋培訓費、考試費和注冊費。她以為自己選擇了一條“捷徑”，然而報名后才發(fā)現(xiàn)實際情況與宣傳相去甚遠。

　　“所謂的班主任基本上不督促學習，全要靠自學。對我這種自制力差的人來說，效果真的很差。”面對全英文的金融風險管理課程，劉佳明感到力不從心。加之日常學業(yè)繁忙，她一次又一次地拖延學習，最終在考試中失利。“8000多元的考試費和注冊費全都打了水漂，只退回來一小部分課程費?！备屗械綗o奈的是，某些機構在合同中設置高額違約金，退費機制不透明。“簽完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退課要扣20%的違約金?！?/p>

　　聰明付費，理性選擇——受訪大學生期待更規(guī)范、更透明的知識市場

　　中青校媒調查顯示，在為知識付費遇到問題時，57.54%的受訪大學生會向平臺或機構投訴并要求退款、賠償，38.19%受訪者選擇在社交平臺發(fā)布“避坑”信息，29.60%受訪者會向消費者協(xié)會或市場監(jiān)管部門投訴。

　　在李博寧看來，當下的知識付費市場最需要改進的是內容質量管控：“平臺應該審核課程是否真的對學習者有幫助，是否通俗易懂，而不是讓機構隨意賣課?！彼诖€上課程能提供課后一對一差異化輔導，有問題時能找到教師或助教解答。此外，平臺及時更新內容也很重要，“尤其是考研、考證、編程這些領域，知識點和政策變化快，內容不更新的話，學了也意義不大”。

　　梁思博希望知識付費市場能得到更規(guī)范的監(jiān)管，“就像藥監(jiān)局監(jiān)管藥品質量一樣，有專業(yè)監(jiān)管團隊負責課程質量認證，保障消費者權益”；她也期待平臺能結合AI技術提升交互性，“讓知識傳遞不再是單向輸出，滿足更多人對互動學習的需求”。

　　對知識付費市場的規(guī)范發(fā)展，中青校媒調查顯示，受訪大學生最期待的三大措施，是建立統(tǒng)一的內容質量審核與評級機制（62.54%）、明確退款規(guī)則并簡化流程（59.67%）、加強對機構和平臺資質的監(jiān)管（50.85%）。在購買策略上，64.44%的受訪大學生認為充分利用試聽、免費公開課是最有效的決策方式，參考第三方真實評價（56.43%）、制定明確的學習計劃并嚴格執(zhí)行（40.58%）、平臺提供學習監(jiān)督工具（40.38%）等也是有效的方式。

　　現(xiàn)在，陳依購買資料時逐漸摸出了一些門道，不再盲目追求“大全套”：先問同學有沒有已經(jīng)使用過的資源，或去B站看開源網(wǎng)課，“如果課講得好，附帶的資料一般不會差”。此外，她還提到了一種更“輕”的知識付費形式——技術博客。她提到一款軟件，“上面有一些工科相關的優(yōu)質內容需要付費閱讀。它不是錄播課，更像是一種‘精準補強’”。

　　在選擇線上直播課時，梁思博也會做足“功課”：先了解市面上直播課程的課時設置、價格區(qū)間，避開過低價格的“風險課”，再優(yōu)先選擇課后服務和答疑配套完善的，“能及時查缺補漏，還能增加和老師溝通的機會”。最終她選定的課程價格處于市場平均水平之上，“只要內容和效果值這個價，我就愿意為它付費”。

　　蘇韻在“出手”時也更謹慎，她會根據(jù)產(chǎn)品簡介，對賣家的基本信息等進行篩選，比如賣家的主頁信息，是否有相似的背景和經(jīng)歷，報考的目標院校是否一致等。如果是從機構買資料，她也會選擇耳熟能詳?shù)臋C構。

　　在蘇韻看來，這些知識產(chǎn)品并不是“萬能鑰匙”，它們是“信息源”，而非“知識本身”，即便購買了這些產(chǎn)品，還是需要自己進行再梳理，才能讓知識內化。她以大一時的一門課程為例，期末復習時，她到處搜集了很多資料，多到難以全部看完。于是她取各個資料的“交集”，把不同資料里總結得比較好的部分重新匯總，形成了一份自己的學習資料。“說到底，購買只是手段，最終目的是形成自己的經(jīng)驗和方法?！?/p>

　　蘇韻同時也提醒，要警惕知識付費中的消費主義陷阱?！安灰驗橹車速I了，就跟風買自己根本不需要的東西。比如明明沒時間健身，卻因為焦慮購買健身博主的課程，這只是填補心理需求，并沒有產(chǎn)生實際價值?！?/p>

　　“知識付費的核心是‘為值得的內容買單’。”梁思博說，無論是興趣驅動還是需求導向，關鍵是先看清自己的需求，再判斷內容是否匹配，“不被宣傳裹挾，不盲目跟風，才能讓知識付費真正成為成長的助力，而不是負擔”。

　?。☉茉L者要求，文中蘇韻為化名）